互联网家装行业快速兴起 资金链或成危机“导火索”

　　2015年，在互联网+概念的带动下数百家“互联网家装”公司涌现，行业快速兴起。据统计，2016年1~6月，互联网家装获得融资共13家，融资金额总计不超6亿元。

　　但进入2017年后，家装行业进入分化期。一小部分创业公司开始退场，同时又有一批装饰公司用短平快的打法高调进入，快速扩张，迅速在全国各地开设分店、分公司，在此过程中，却造成资金链“隐忧”。

　　注意到，从开始以“互联网”之名快速崛起并获得资本青睐，到后来被资本抛弃逐步陷入困境，资本玩家寄希望互联网打造家装巨头的初衷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

　　资金告急 一次性提取客户贷款

　　“应集团总部要求，2017年12月~2018年3月，公司只对帐不结款，总公司要封账查账，2017年12月~2018年3月的货款到4月份一起付。”一名柠檬树装饰有限公司的材料供应商告诉记者，去年他们便收到了柠檬树延迟付货款的通知。先是10月底口头协议，11月份给出正式书面通知。值得注意的是，这份通知显示，“2017年南京柠檬树和各位材料商伙伴致诚合作，取得了可喜的成绩。”

　　然而取得了“可喜成绩”的柠檬树却开始出现资金周转困难。“我从去年8月份进入柠檬树，平均三个月一个工期，但至今没有结清工程款，每个工地尾款百分之四十都没有付给我，他们以各种理由拖着。”一名项目经理告诉记者。

　　而资金吃紧以后，南京柠檬树方面一次性支取了合作贷款方贷给客户的装修款。据南京一名业主表述，柠檬树合作的金融机构是易日升金融，业主手持身份证在柠檬树店铺标志性位置拍照，同时将购房合同、装修合同、个人所有信息写在纸上拍照上传，然后会有易日升的客服电话核对，此后没多久就显示放款成功。而这个流程基本上是设计师或者公司财务帮助业主操作。

　　业主何先生(化名)告诉记者，“包商银行客服打电话给我，说是我的贷款是直接下放给易日升的，放款后易日升直接把支取密码给了柠檬树，自己查证才知道柠檬树没有按合同规定根据装修进度提款，而是一下全提取了。”

　　而易日升金融客服给业主们的回复显示：“关于装修公司的事宜我司已知悉，但目前得知的情况是，账单生成后，也只能告知您需要按照正常进行还款，逾期会产生相应罚息，也会对征信有影响。”

　　家装企业的“快速扩张”模式

　　“因为这个行业没有技术和资本门槛，要想和其他公司拉开距离，只能从规模上入手，通过规模扩大，整合供应链，实现成本领先优势，进而获得更多利润。”苹果装饰的董事长李齐在苹果的债务解决方案中提到。

　　那么，家装公司一定要走快速扩张模式吗?

　　根据《中国建筑装饰行业“十二五”规划》的统计，2010年我国有建筑装饰企业共14.8万家，较2005年减少4.2万家，减少22.10%。2015年行业企业数量13.5万家，比上年减少0.5万家，下降幅度3.6%。前瞻产业研究院发布的《2017-2022年中国建筑装饰行业发展前景与投资战略规划分析报告》数据显示，2016年我国建筑装饰企业数量继续减少，行业内企业总数在13.2万家左右，比2014年减少了约0.3万家。

　　企业数量数量在减少，但并没有真正的行业巨头出现。记者注意到家装行业的产业链比较冗长，整个流程涉及营销获客、设计、材料商供应、装修施工等多个环节，以互联网+模式靠低价进入市场的装修公司压缩各环节成本，成本、费用率偏高但仍不顾自身条件，盲目攀比，盲目开新品牌、新店，最终在规模与利润之间失去控制。

　　“柠檬树的装修价格大约比市场价格低10%，虽然可以覆盖成本但利润率并不高。”一位柠檬树的员工表示。柠檬树在其发表的事件真相中承认“主营业务收入的毛利不高，甚至部分项目的毛利为负数。”

　　据了解，除柠檬树外，苹果装饰旗下子公司有还包括置青春、米兰大宅 、面包与纽扣 、栖喜、牛魔王等多个装修品牌。新品牌与新店的扩张增加了大量营销成本，为激励员工苹果装饰采取的以产值为导向的薪酬体制又提升了人力成本。

　　规模扩张以后集团又难以在短时间内形成一套高效的管理控制体系，“责权利在经营管理机制上的不平衡，我们把权利、利益都完全下放了，这事实上就是加盟公司的管理模式。但是我们为了将来可以整合供应链，形成一个大的平台，又把60%的股权控制在上级公司手里，平常干事上面无法有效控制下面的行为，出了事，上面又要负主要责任，这是我管理机制设计上最大的错误。”李齐在债务解决方案中解释道。

　　对于类似这样的扩张模式，有业内人士分析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只有是高利润、低成本、量化规模能够快速产生新的价值的企业才能够走上‘快速扩张’这条路，因为它的边际成本有可能随着规模的增大而快速地摊薄。但就非标准化属性非常重的家装产业而言，随着规模增大，家装产业的边际成本不但不会快速摊薄，相反还会随着管理成本的增加而快速提高。”

　　以流量为噱头难以为继

　　柠檬树在其官方微信的声明中表示亏损的原因系“公司业务严重依赖线上，线上成本越来越高，导致推广费用过高。”

　　企业过多地把重心放到了获客环节，让过多的营销方式和广告策略增加了投入成本，却没有相应地提高装修技术和质量。

　　一名互联网家装企业的从业人员告诉《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装修行业的操作流程很长，通过互联网虽然在前端获客很便利，但在后端的施工、交付环节，要实打实考验各装修公司的运营、供应链、交付能力，很多装修公司扩张过快，超出其能承受的服务半径，装修质量跟不上，投诉、跑路就成了大概率事件。”

　　同时其分析称，目前触网的装修公司越来越多，家装行业整体处于线上线下融合的状态，虽然互联网家装目前渗透率还不高，但这个趋势未来会进一步加强。当前，很多互联网家装公司扩张很快，很大的原因是因为这个行业太好了，市场规模非常大，并且随着旧房改造、局部装修等需求的不断崛起，未来的大盘子还能更大。而且用户刚需明显、客单价高、现金流充足，都给装修公司在全国快速扩张提供了动力和实现可能。

　　未来行业的出口在哪里?对此有业内人士对《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分析称，从长远来看，平台模式可能会更有效，毕竟单独几个大体量的装修公司并不能满足全国范围的用户需求，并且体量越大，对运营管控能力的要求越高，装修行业本地化、区域化状况不可逆。未来链接这些本地化、区域化头部装修公司的，则是那些既有强大流量能力、品牌背书能力，又有强管控机制、能够降低系统化风险的平台型企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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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日，一家名为“苹果装饰”的全国性互联网家装公司倒闭，旗下多个子公司，包括柠檬树、泥巴公社、置青春等十余家公司相继“跑路”，杭州至少有上千人受损。业主、项目经理、工人等多方投诉无门(详见本报5月20日2版报道)。

　　事实上，互联网家装公司出现“卷款跑路”的事件并非第一次发生，这两年可谓层出不穷。而本报最近一年来也接到过不少读者对互联网家装公司的投诉。

　　互联网家装的运营模式是怎样的?为何互联网家装的投诉那么多?其有哪些弊端?目前是否属于监管空白地带?钱报记者采访了多位业内人士。

　　互联网家装有两大类

　　松散“联邦”模式有弊端

　　互联网家装，是一个在2014年左右开始兴起的概念，2015年成为互联网投资风口，在2016年和2017年，这个概念成为了香饽饽，一时之间，数百家公司涌入这一行业。

　　他们打着“打破传统家装行业暴利、不透明、工期不可控等弊端”的旗号，号称整合行业上下游资源，以“低价套餐+短工期承诺+装修过程实时监控”的方式，带给消费者省钱省时省力的装修体验。

　　目前市场上主要有两类互联网家装公司。

　　一种是平台中介型公司，如土巴兔，主要是为装饰公司提供网络平台，业主通过平台联系本地装饰公司，由装饰公司负责设计和施工，平台承担监理责任。

　　以土巴兔为例，在装修之前，用户可以从平台上免费获取设计图库、装修知识等;决定装修后，平台会推荐本地优质装修公司提供免费上门量房、设计、报价，用户可以从几家装修公司中挑选一家;装修过程中，用户、装修公司、土巴兔签订三方协议，用户可以将工程款全额托管在平台，土巴兔工程监理在装修过程中进行水电、泥木、油漆、竣工等分次验收，验收合格并获用户确认后，再按节点付款给装修公司。

　　另一种是自营模式的互联网家装公司，公司亲自负责设计、施工、售后服务。他们与传统家装公司的区别，主要在于互联网家装公司号称通过压缩供应链来压缩价格，通过提供标准化、模块化的家装产品，压缩装修工期。比如较早冒出来的互联网家装公司“爱空间”，最初主打的就是“699+20”，即装修套餐为699元/m2，装修工期只需20天。

　　自营模式的互联网家装公司，其创始人往往来自于传统家装公司或相关供应方，拥有一定的家装行业优势资源，在这两年的“互联网+”风潮下获得风投，纷纷以快速扩张为导向。

　　总部位于湖南长沙的“苹果装饰”就属于自营模式互联网家装公司。据悉，支撑苹果装饰近年迅速扩张的是“联邦制”经营模式，顾名思义，即与多个家装公司成员联合组成统一的公司体制。

　　据业内知情人透露，苹果装饰公司3月份刚出事的时候，原本只需300万元资金就可以解决，然而总部置之不理，使得事态愈来愈严重。项目经理、施工工人、材料供应方多方的矛盾和“挤兑”，压垮了“苹果”。

　　互联网家装

　　为何投诉特别多

　　自从互联网家装公司兴起以来，投诉也是格外多。在杭州本地的几大装修论坛上，业主们控诉互联网家装公司的帖子几乎就没断过。梳理其中的投诉缘由，主要集中在以下几点。

　　一是工期严重延误，即原先承诺的超短工期(比如一个月完工)，最后往往拖了好几个月。一位当初选择了一家互联网家装的业主小Z一说起这事就恼火，“材料进场后，设计师就联系不上了，给公司打电话反应情况，结果直到十几天后才有泥工进场，结果泥工干了一半又消失了，这一耽误又是半个月。后面水电、木工，每个阶段总是各种不顺，各种拖时间。最后差不多4个月才完工!”

　　之所以出现严重拖延工期的现象，是因为这两年互联网家装公司大规模扩张，加盟店多，管理混乱，施工团队跟不上，除了少数几家公司拥有自有工人，大多数采取的是工长合作制以及外包，这种散漫的组织架构，导致装修进程衔接不顺，出了问题各种推诿。

　　二是装修增项多，成本比原先承诺的超出很多。比如，原先承诺的是899元/m2的套餐，但你得另外交一笔税金和管理费;如果你是二手房，拆改费要另外增加200多元/m2;小区如果没电梯，要加钱，每层加几百元;改水电，另外加钱……到了最后业主回头一算，装修成本已经超过2000元/m2，跟传统的装修公司报价相比并没有优势。

　　对此，杭州一家装饰公司相关负责人认为，互联网家装公司虽然号称通过整合上下游资源降低了装修成本，但实际上家装行业目前阶段还没办法做到集中生产、集中加工。“有些互联网家装公司可能在部分产品的供应链上有渠道和价格优势，但装修涉及的材料覆盖面广，总体来看装修价格是比较固定的。”为了保证利润，很多互联网家装公司便采取增项或降低材料、人工成本。

　　三是装修质量差强人意。这是各大装修论坛上最集中的投诉问题。

　　钱报记者咨询了绿城装饰、麦丰装饰、铭品装饰的几位业内人士，大家都认为，互联网家装主打的“低价格、短周期”的营销理念，本身就违背了市场规律和客观条件。“排除掉设计、工序、供货等因素，通常家装的真正有效工期差不多是2个半月左右，少于这个工期，质量多少是要打折扣的，因为很多工序需要散发味道后再进入下一步，压缩时间会带来后续环保和质量隐患。”

　　监管缺失下野蛮生长

　　互联网家装公司频跑路

　　京东居家生活部曾经公布过一份调查数据，数据显示，有三成用户担心互联网装修的合同暗藏陷阱，20%用户担心装修公司偷工减料，16%的用户认为设计不合理，14%用户认为价格有陷阱。

　　但比起以上这些担忧，更让消费者后怕的，就是互联网家装公司的忽然倒闭和跑路。

　　“苹果装饰”并非今年第一家倒下的互联网家装公司。在今年五一过后，成都一家名叫“一号家居网”装饰公司的旗下多家门店关门，同一时期，无锡、合肥等地的“一号家居网”门店也纷纷出现跑路现象，受害业主、项目经理、工人、供应商损失或达上千万。

　　而去年，也陆续倒闭了多家互联网家装公司。

　　这种倒闭和跑路现象，跟我们经常耳闻的美容院、理发店、健身馆倒闭颇为相似，它们往往都是采用先付费后服务的模式，消费者需要一次性缴纳一大笔费用，而服务是在后续相对较长的时间内才慢慢完成的。由于装修是大宗消费，先期需要付费的价格动辄几万起步，而伴随着这两年普惠金融的迅猛发展，很多消费者开始采用装修分期业务。

　　在传统家装行业，整个装修费用是分时分段付款，比如定金付30%，装修进行到水电验收再付款30%，进行到木工验收付款20%，全面竣工付余款20%。但一些快速盲目扩张的互联网家装公司为了急于回笼资金，找网贷公司合作，只要消费者把贷款协议签了，网贷公司马上就会把全款打到公司账上。既然钱已落袋为安，装修公司和消费者之间的关系瞬间就被逆转，变成了消费者求着装修公司。而一些管理松散的加盟型互联网家装公司门店，干脆款项到手后就溜之大吉。

　　“苹果装饰”的杭州受害业主中，就有一些业主申请了无息贷款，其中一位俞先生，装修还没动工，公司就倒闭了，而自己已经背了88800元的贷款，真是欲哭无泪。

　　装修行业本身就存在强力监管缺失的问题，而近几年兴起的互联网家装，更是监管空白地带。钱报记者从相关政府部门了解到，目前互联网家装公司处于野蛮生长状态，消费者要维权，建议走法律途径。

　　一位专家分析，低价竞争求大、盲目追求产值、内部管理混乱、财务监管不力、问题处理不及时、突发事件处置不当等是造成互联网家装现状的根本原因。

　　(房掌柜整理来源自每日经济新闻、钱江晚报)